薛子薇望着铜镜里的光,偶有夜风吹过便左摇右晃,她心里也似这晦明光线一时起来便难以平定。

    今晚她是终于去了一次顾铭的墅院,短短几许时辰,也大致将他府上窥察了个遍,服侍的下人多是小厮,也有几个女侍,但都是为女眷近身侍候,不见有胡乱来的。

    但就是顾铭身上湿的一片水,哪里能是瓷碗泼的,分明就是不知与人如何了沾上的,要是下人毛躁也还好,最怕是房里养了人,故意围护着不与人说。

    等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将她头上珠钗尽卸,就伺候她去休息,可她瞥见桌上放着的一副字画,赶紧呼了贴身女侍彬儿过去拿了收到库房。

    “这不是小姐寻了好久才得来的,怎么要收了?”

    这幅字画是她费尽心力寻来,可她却不知其中竟然还有些缘故。

    她今日去寺庙会见静明师太时,便顺带了它,毕竟是詈朝书画大家宴清之作,常人难得一见,而恰好静明师太对宴清的墨宝颇有研究,就想着一验真假。

    谁知静明师太一见这字画倒先说:“这字贫尼前几日也曾见过,没想到竟是小姐珍藏。”

    可这幅字画是昨日父亲晋升宴之时得宾客赠与,父亲知晓她喜爱字画,又寻了快两月有余,就给了她,她听得师太这么一说,就随口一问,“前几日还不曾到我手中,却不知是何人肯忍痛舍爱。”

    师太双手合十,闭着眼静思片刻,“贫尼还记得清楚,是大理寺少卿大人。”

    薛子薇扶着字画的手顿时僵硬,脸色微变,“原来如此。”

    有些巧合一两回还好,可多了就会引人遐想。

    她这半年来托京都各大古玩门铺帮她留意字画的事情也就三次,可每每得来的消息总是他刘杨要脱手卖出,前两回她不收是怕有心人知晓了传出闲话,坏了她的名声,但没想到他竟然借机直接送到了府上。

    可想来她总归是要嫁入国公府的,这些未成气候的事早早杜绝了才好。

    薛子薇瞧了那字画一眼,转身坐上了床榻,“难得的珍品,总要好好收着。”

    彬儿才唤人进来取了送到库房,继而帮着薛子薇摊平丝被,静候她睡去。

    “你今晚瞧见世子身上的水印了吗?他说是踩了接水的瓷碗泼的,可那满身的水哪里是一碗水就能够的。”薛子薇盯着床顶帷帐的暗纹,又想起此事。

    彬儿沉想片刻,抬眼瞧她,“有件事想是小姐没留意,今晚世子从奴婢跟前走过时,奴婢闻到了一股异香。”

    薛子薇道:“不过是熏香罢了,衣物上总要带些的。”

    彬儿却沉声道:“可世子身上的味道不是熏香,奴婢闻着像是下人们沐浴用的皂角粉。”

    薛子薇闻言直接撑起上身坐了起来,彬儿接着道:“小姐是千金之躯,平常用的是上好的猪苓香油,自然是认不出来,可这皂角粉的味道奴婢是闻惯了的,断然不会认错。这种香粉是参了劣质的油磨出来的,所以总带着一股淡淡的油腥味,总要好几个时辰才会散去,今晚奴婢在世子身上闻到的就是这个味道。”

    听了彬儿的话,薛子薇手上揪着丝被,面上闪过一丝慌乱,“那屋里就是真有人了。”

    “小姐也别太担心,终归是见不得人的,国公夫人早晚知道了,肯定是要打发走的。”彬儿扶着她的背说道。

    彬儿也是说到点上了,顾铭终是还未娶妻,又是国公府世子,就算是房里养了人,也是上不得台面,不过就是一时新鲜,她心里才有了些许欣慰。